那一年是哪一年？我才剛上小學(xué)。我和父親住的樓后面。那個黃昏，墻的那一邊哭作一團。在人群的慌亂中，幾個大人用床板抬走了小鳳的母親。小鳳才只有5歲，她的弟弟三歲，那天，她家院子的桐花落了一地。

透過矮矮的墻，我知道那一孔窯洞，那一夜一定冷極了，恐懼、害怕、未知、無助、將會伴隨著她和她的弟弟以后多少年……

小鳳的木工父親有著常人沒有的手藝活，在我們這里做工匠。小鳳的母親來自陜南一個偏遠(yuǎn)的小農(nóng)村，跟著他的父親在這里打零工。

那是一個雨天過后的下午，跟往常一樣在那里拉土坯，涼土坯，高高的山坡上，突然因為下面的松軟下滑把她年輕的母親壓在了里面，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走了。

小鳳的父親也是個憨厚的莊稼人，一直未娶，怕小鳳和弟弟受委屈，既當(dāng)?shù)之?dāng)媽，孤身到老，那一幕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一道傷痕。

時光拉回20年以后，我成家后的樓頭，不知道什么時候，搬來一對天仙似的年輕夫婦，男的小崔和父親在一個單位共事，下班后閑暇時間總喜歡抱著他剛過周歲的兒子來我們家串門兒。小崔的兒子很漂亮，長得特像小崔他媳婦。小崔的媳婦和他是同學(xué)，也是學(xué)校的校花。郎才女貌，在我們小院都是天造地設(shè)的一對。讓人艷羨不已！小崔高大威猛，也是一表人才，之所以來一線工作，只為了多賺些工資養(yǎng)家糊口。我也領(lǐng)著愛人閑暇之際去他們家品茶、聊天兒，逗逗他的兒子玩。

時間很快，半年以后。有一天晚餐時分，突然聽父親說：“小崔住院了。”我反問：“他年紀(jì)輕輕的住什么院？”父親說：“石頭把腰砸了。”我放下碗就去了職工醫(yī)院。他一臉痛苦地躺在病床上，眼睛望著天花板，似乎那里有答案能讓他回到從前似的，看到我來，只有兩個字：“后悔！”可我們都不是神仙，無力回天。

從那以后他就坐輪椅了，腰以下不能自理，媳婦只好把孩子送回鄉(xiāng)下，擔(dān)起了照顧他的工作。雖然單位給他按工傷處理了，領(lǐng)了個殘疾證，可他卻殘廢了。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，都將在輪椅上度過，幾個月之后，他家就傳來了吵架聲，拌碗摔碟子聲，甚至有一回，他們倆大打出手。

再后來，媳婦提出離婚，孩子留給他，那個美女從我們的視線里消失，小巷的盡頭再也沒有了她甩起的長長的烏黑的大辮子，那棵紅豆樹下，再也沒有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，老崔也被他老家的兄弟接走了，他們那段美好的情感也敗給了他的大意失荊州。

人生一夢，白云蒼狗，一念起，萬水千山風(fēng)煙俱凈；一念滅，滄海桑田終化為空。意外難免，護(hù)好自身！你若不傷，歲月無恙。（姚樹葉）